夜幕降临,墙角的水声像黏着的帷幕,缓缓贴在耳朵边缘。屋内的潮气从地缝里涌出,桌沿留下一圈湿润的光。窗缝吹进的风带来潮味和细碎的回声,像有人在墙内敲打隐形的记忆。人坐在桌前,笔记本半张,纸页的温热被夜色压得更柔软,声波在房间里游走,仿佛一群黏住的细小生灵,缓慢地把黑暗拉得更长。窗外的灯光像细碎的银针,落在桌上的水痕上,慢慢把边缘钉牢。此刻我把手放在桌面,能感到指节的凉意和夜的热意交错在掌心。
记忆像潮湿的声波起伏,投射在玻璃上,叠进指尖的温度里。童年的雨夜、破旧的屋顶、母亲的叮咛,在体内被潮气抚平,又被某个细小的声波拽回来。雨点打在瓦片上,节拍并不整齐,却有熟悉的韵律,把藏在抽屉里的名字慢慢拽出。此刻我靠近墙角的声音,把童年的呼喊和夜色合在一起。夜气里还隐藏着童年的味道,像糖和盐混合的气息。风声走近又退后,带来一段又来一段的画面。
桌上的灯像一盏温柔的灯塔,虽然照不清记忆的边缘,却照亮了空白处的影子。纸页吸着水分,字迹在潮气里变得淡薄,却仍能辨出曾经写下的愿望。水槽传来的声音与心里那束灯光相互呼应,证明某些感受没有真正离开。灯影在墙上摇曳,投下斑驳的纹路,仿佛古老的地图指向某个被遗忘的角落。纸页多了一点潮感,字句之间多出一个模糊的微笑,像有人在背后轻轻点了头。

我试图把这一切写成文字,不为证明,只为让声音在纸上拥有温度。每一个滴答都像久远的问候,敲击着记忆的屏幕。潮湿的空气里,词句像花露,慢慢锈化成香甜的印记。夜里的嗓音在房间各处游走,甚至穿过门缝送往外面的世界。若将这段记录交给晨光,也让它在白纸上定形。日光透过薄窗帘,带来新鲜的空气与新的问题,我愿继续聆听,继续写下去。
天边泛起微光,水声转成轻柔的呢喃,像海边砾石在潮水退去时留下的纹路。记忆并非要清晰成某种符号,而是被潮气慢慢收藏进心中的书架。若把耳朵分给夜色,便能听出那些被岁月打磨的名字,仍在潮湿的声波里回响。当第一只鸟从屋顶跃出,记忆也随潮水收拢,仍在潮湿的声波里回响。夜深时,一切声浪汇成温暖的海潮,退去仍在耳畔低语。